目錄
●審烏盆
●伽藍殿
●珊瑚墜
●四勇士
●尋找屍龜
●御鍘三刀
●買人頭
●安樂侯
●狸貓換太子
●誤婚
●耀武樓顯能
●茉花村締婚
●白玉堂三試顏生
●殺人遺扇
●五鼠鬧東京
●真假公子
●三義封官
●智擒錦毛鼠
●北俠扮鬼神鋤奸
●鄧家堡花蝶落網
●奇俠夜盜九龍冠
●蔣平洪澤湖捉怪
●綠鴨灘與臥虎溝
●包羞蒙恥真男兒
內容摘錄
審烏盆
宋朝時,有一個以打柴為生的老頭,姓張,名別古,家住小沙窩村內,為人耿直,好行俠義。一天,他突然想起東大窪燒窯製盆的趙大,三年前欠他四百文的柴火錢,到現在還沒還,心想:「今天閒著沒事,索性找他要去。」
於是,他拄了柺杖前去討債。到了趙大家門口,看見屋舍全新,以為找錯門了,遲遲不敢敲門。後來向鄰居探聽,才曉得趙大近日發了財,附近的人都稱他為「趙大官人」。
張老頭聽了,心裡老大不高興,暗罵:「這小子發了財,竟然連柴火錢都不肯還,真是缺德。」
他舉起枴杖敲了敲門,連聲喊道:「趙大,趙大。」
不一會兒,裡面有人答應:「誰呀?這麼『趙大』、『趙二』的亂叫個沒完。沒禮貌!」接著,門開了,應聲出來的趙大衣冠楚楚,果然不是先前的窮相。
趙大看到張老頭,連忙說:「我當是誰呢,原來是張三哥。」
張別古說:「你別跟我稱兄道弟了。你欠我的柴火錢,也該還我了吧?」
趙大答道:「那當然。請裡面坐吧!我就給你。」
張老頭隨他進去。他們穿過疊著一排排陶盆的院子,進到屋裡。
趙大叫人奉茶伺候,張老頭說:「我不喝茶,你也用不著客氣,只要把欠我的柴火錢還了就行。」
趙大說:「張三哥,你放心,我哪會少你那四百文錢呢?」說罷,就進房裡拿了錢遞給張老頭。
張老頭兒把錢搋在懷裡,說:「你院子裡那樣多的盆兒,就給我一個吧,算是這幾年的利息,從此咱就清帳了。」
趙大說:「沒問題,你挑一個吧!」
張別古挑了一個漆黑的烏盆,挾在腋下,說聲再見,轉身走了出去。
東大窪離小沙窩有三里多路,中間隔著一座林子。張老頭走到樹林中,猛然被一陣迎面而來的旋風吹得汗毛豎立,一個不小心,竟把盆子摔在地上。盆子咕嚕嚕亂轉了一會兒,竟隱隱發出聲音說:「哎唷!摔疼我的腰了。」
張別古聽到烏盆竟然會說話,嚇了一大跳,連忙拄著枴杖沒命的往前快走。走沒幾步遠,又聽見後面有聲音說:「張老伯,請等等我。」
他回頭看,不見有人,烏盆也安安靜靜落在地上。張別古納悶的說:「我生平不做虧心事,怎麼會大白天裡碰到鬼了呢?莫非是我耳朵不中用,聽錯了?」說完,想想家裡實在缺個盆,於是又走回去,把烏盆撿起來,帶回家。
回到家裡,張別古把盆子擱在地上,覺得一趟路下來也夠累了,便自言自語道:「管他什麼鬼不鬼,先睡一覺再說吧。」
張別古剛準備躺下,突然又聽見悲悲切切的聲音呼喚著:「張老伯,我死得好慘哪!」
張別古「咻」的蹦了起來,暗暗焦急:「這可怎麼好?我還真把鬼帶進屋裡了。」不過,他秉性忠良,熱心助人,就算心裡犯嘀咕,還是壯起膽子問那烏盆說:「你……到底有什麼事?我聽著,你就儘管說吧!」
烏盆兒聽了張老頭的話,果然娓娓訴說起來。
「我姓劉,名世昌,是蘇州八寶鄉人,家有老母和妻子。三年前,我上京販賣綢緞,賺了些錢。於是帶了一名僕人一起回鄉。途中忽然遇到狂風大雨。當時正值傍晚,只得慌忙趕到一個窯戶趙大家中借宿。趙大和他的妻子刁氏見我的行囊沉重,料想裡頭裝有不少銀錢,便起了謀財害命的歹念,暗中在酒飯裡放進毒殺老鼠的藥;我們主僕哪裡知道,吃下後,就雙雙沒命了。
趙大夫妻好狠心,把我們的屍體剁成肉醬,和入泥中,燒成烏盆兒。他們以為這樣做,一定神不知鬼不覺。可是,我的冤魂困在盆裡不能安啊,求老伯您替我在包大人面前申冤,我將感恩不盡。」說罷,放聲痛哭起來。
張別古聽他說得可憐,不由得動了俠義心腸,就大聲叫道:「烏盆兒!」
烏盆兒立刻回答:「是!老伯。」
張別古聽了很放心,心想:「只要烏盆兒會講話,就不怕包公不相信了。」
但是張別古又說:「就算我答應替你申冤,但是口說無憑,恐怕包大人不信,你得跟我一塊兒去才行。」
烏盆兒答應了︰「我願隨老伯前往。」
熱心的張老頭兒整夜都沒睡,不等天亮就爬了起來,帶著烏盆兒往定遠縣城走去。這時候,天還沒亮,寒氣逼人,冷得他直打哆嗦。到了縣城,又等了許久,縣衙的門才打開來。
張別古慌忙跑了進去,口裡大喊︰「冤枉!」當班的差役把他帶上公堂。
包公問道:「你這老頭兒,家住哪裡?姓什麼?名什麼?有什麼冤屈?據實說來。」
張別古就把到東大窪趙家討債,得了一個烏盆兒,遇見冤魂訴冤的事說了一遍,然後呈上烏盆兒為證。
包公聽了張別古的話,又看他拿出一個烏盆兒來,就在座上叫一聲:「烏盆兒!」卻不見烏盆兒有什麼反應。又連叫了兩聲,都沒有回應。
包公以為張別古年老昏憒,無事生非,便叫差役把他轟了出去。
張別古被轟出縣衙門,心裡不勝納悶,隨口叫了一聲烏盆兒。
烏盆兒立刻應道:「是!老伯。」
張別古不禁苦笑問道:「你要我替你申冤,剛剛又為什麼不說話呢?」
烏盆兒回答:「因為縣衙門有門神攔阻,我不敢進去。求老伯替我稟明吧!」
「原來是這樣。好吧!我就再為你走一趟就是。」
張別古又折回縣衙喊冤,當班差役看見又是張別古,便罵道:「你這老頭子還不快走,又來喊什麼冤?」
張別古道:「請您替我回稟包大人,因為縣衙門口有門神攔阻,冤魂不敢進來。」當班的人只得據實替他回稟。
包公聽了,提筆寫了一張通行證,叫當班差役拿到門前焚化,再把張別古帶進來。
張別古抱著烏盆兒,走上公堂,把烏盆兒放在大堂當中,自己也陪跪在烏盆兒旁邊。
包公問:「這次叫它,它會答應嗎?」
張別古說:「會的。」
包公在座上叫道:「烏盆兒,烏盆兒。」連叫好幾聲,烏盆兒還是沒有回應。
包公不由得大怒,驚堂木一拍,罵道:「你這混帳東西!本縣念你年老,沒有處罰你。你竟然一再胡鬧,本縣哪能再寬恕你。來人哪!把張別古拖下去,責打十大板。」
差役不容分說,狠狠給了張別古十大板,打得他連聲慘叫,哼哼??的挾著烏盆兒走出縣衙門。
到了縣衙外,張別古氣得將烏盆兒重重扔下。烏盆兒又哎呀呀的叫痛起來。
張別古說:「奇怪,剛剛你為什麼又不說話呢?我為你挨了十大板子,你這不是在開我的玩笑嗎?」
烏盆兒答道:「不是我不說話,是因為趙大夫妻害死我時,把我的衣服剝得精光,我赤身裸體見不得人,所以不敢進到縣衙裡去,請您再替我申訴明白。」
張別古心腸很軟,禁不住烏盆兒苦苦哀求,又把它拿起來,但這回他不敢再去喊冤了,只敢從縣衙的旁門溜了進去。
當時,當班的胡頭兒正在班房裡談論這事,看見張別古又來,連忙出來趕他。張別古卻往地上一坐,大聲喊起冤來。
包公在大堂裡聽見了,再吩咐當班的帶他上去,問道:「你怎麼又來了,難道不怕打嗎?」
張別古叩頭說:「烏盆兒要我懇求大人,賞件衣服給他遮蔽身體,他才敢進來。」
包公想,這人不怕打,不怕趕,不知在打什麼主意,於是叫家人包興拿了件衣服給他,看他要胡鬧到幾時。
張別古拿著衣服出來,把烏盆兒包好,邊說著:「烏盆兒,隨我進去吧。」
烏盆兒應道:「是!老伯,我在這兒。」
張別古還不大放心,一面走著一面叫,直要確定烏盆裡的冤魂確實跟來了。到了公堂,還是照例把烏盆兒放在大堂當中,自己仍跪在一旁。
包公在座上大聲叫道:「烏盆兒!」
被衣服裹著的烏盆兒立刻出聲回答:「是!大人。」
堂上的人聽了,都非常驚訝。
包公問:「烏盆兒,你家住哪裡?姓啥名誰?有什麼冤屈?直說無妨。」
烏盆兒便把他的姓名、籍貫、家裡的情形、做什麼生意、怎麼遇害、加害人是誰,源源本本、清清楚楚的說了一遍。
旁邊的人一邊聽著,一邊搖頭嘆息。
訴說完畢,包公叫包興拿了一兩銀子賞給張別古,並吩咐趕辦一封公文送到蘇州,傳訊劉世昌的親人前來認領。再命令衙役將趙大夫妻拘捕到案,嚴加審訊。
趙大死也不承認殺害劉世昌,所以逼不出口供。包公下令將趙大羈押禁見,另傳刁氏上堂。
包公對刁氏說:「你丈夫已供認陷害劉世昌的事了,不過,他說那全是你的主意。」
刁氏聽了,非常惱恨丈夫,便把用老鼠藥毒死劉世昌的經過據實說出,並立刻畫供,按了手印。包公又叫人帶上趙大,讓他和他的太太對質。誰知這傢伙狠了心,怎麼也不招。包公一氣之下,令人用夾棍套住他的兩腿,威嚇他說實話,他還是不招,包公只好下令用刑。不料,趙大禁不起這一夾,竟一命嗚呼。
包公看趙大已死,立刻具文往上呈報。
不多久,劉世昌的親人到了,包公將趙大的家產拍賣,做為劉氏婆媳的安家費。
劉氏婆媳感激張別古替兒子、丈夫鳴冤,便迎接他到蘇州去養老送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