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吃香蕉我吃皮
「自己的功課自己做,自己犯下的錯誤自己承擔。」我們一直都當它是天經地義的事。也沒錯!自己的事不自己做,難不成肚子餓了能讓別人替你吃;被蚊子叮了,能在別人身上搔癢嗎?這點道理可再清楚不過。
偏偏早期歐洲的皇宮貴族裡就真存在著一種極不合理的制度,認定過錯是可以頂替的,懲罰是可以轉移的。譬如,尊貴的王子因為是未來的王,不能隨意冒犯,所以,就算犯了錯也得由身邊的「挨鞭僮」來承受皮肉之痛;不愛寫字,就由「挨鞭僮」代勞;不愛念書,就由「挨鞭僮」代讀;反正任何王子不愛做,或不得加諸在王子身上的行為,全可以一股腦的堆到「挨鞭僮」身上。「挨鞭僮」——活脫脫就是個受氣包,替死鬼的代名詞。
這種玩意兒當然是有權有勢的人才想得出來的。不僅是歐洲,舉凡全世界,只要是有階級等別存在的地方,就難免有不公平的現象。在中國,雖然沒有「挨鞭僮」之名,卻有「挨鞭僮」之實,不信你看看電視劇裡,跟在太子、王子、公主、格格身邊的太監、宮女,或大戶人家小姐、少爺身邊的那些丫寰、書僮們的模樣,你就知道一旦主子闖禍,這些小人物們也絕對脫不了干係。
形式上,中國這些小人物兼具伺候主人的職責,比起那個平時被關在高塔小房間裡,必須出使任務受一頓皮鞭才被帶出來的純「挨鞭僮」,好像多了一點點的自主空間;實質上,他們都同樣得靠主人的表現過日子。遇上個明理的主人還好,不幸遇上個冥頑不靈,頑皮搗蛋的主人,那可就慘了!
於是,你也不難發現,這些小人物只要不是特別憨呆的,多半都很機伶、聰慧。為什麼?因為被打磨出來的呀!
這本書的故事很簡單,也不過就是個胡鬧、不懂事的淘氣王子,嫌生活無聊,強迫被他從街上撿回來的「挨鞭僮」——孤兒傑米——和他一同蹺家的驚險經歷。有趣的是,當他倆遇上劫匪,傑米費盡心機想出各種方法來掩護王子時,王子竟然完全不知情,還為了傑米對他不夠尊重而使性子,搞得傑米狼狽不堪,氣得差點把他給甩了;不過,他終究不忍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子獨自留在危機四伏的鄉野間,最後還是讓王子跟著他四處闖蕩,尋求生機。
當他們的衣服同樣襤褸,模樣同樣骯髒時,兩個孩子的角色對調了,本來趾高氣揚的王子,變得一無是處,只能緊緊的依附在傑米身邊;相反的,傑米卻能在熟悉的環境裡,拿出捕鼠人的常識,在烏漆抹黑的下水道東奔西竄,擺脫劫匪的追蹤。
這樣的轉變,讓王子體會到他不曾有過的平實感,他發現與人握手的美妙,他嚐到粗食野菜的滋味,他受到被無理鞭打的疼痛,他聽到平民百姓對他的真實批評,感受到不被注意的失落,也了解被當朋友對待的愉悅……就在他和傑米同時拿著水桶去提水時,他忍不住開心的大笑起來。從來從來不曾有過的哈哈大笑。當然,這個過程也讓傑米對他有了新的認識,理解他貴為王子的寂寞,也決定隨他再度回宮。
這本書一九八六年出版,隔年即得到美國紐伯瑞兒童文學金牌獎。十幾年來讀者對它的喜愛不曾稍減,被視為是《湯姆歷險記》以來最有趣的兒童探險小說。試想,有誰看到渾身大蒜味的江洋大盜、下水道討生活的捕鼠人、不識時務的王子、慧黠的挨鞭僮、市集的賣藝人、會表演的熊、鬥獸欄……交織在一起的故事,能夠不被吸引著想要一路追讀下去呢?
精采的探險小說,就像在真實生活中拐個彎、岔個路的意外風景,別出心裁的創意往往令人不忍釋手。其中,奇幻的、魔法的、夢境的、時空轉移的探險小說經常會塑造出一個全新的奇異國度,讓讀者享受全新又刺激的經驗;而真實生活的探險小說,往往以時間和空間作為主軸,在已知的世界中探究一些未知的或消失的情境。本書的作者席德‧弗雷希門先生可算是撰寫這類歷史探險小說的高手,他擅長用詼諧、幽默的手法,把迂腐的現實生活寫得活靈活現、熱鬧非凡,譬如《淘金英雄妙管家》、《挨鞭僮》就都具備了高度的娛樂效果;不只滿足讀者讀書的樂趣,也提供讀者一個對現實生活反思的機會。